腌、烤、炸、生吃—这是傣家菜烹制方法上较为突出的特点。
先说"腌"。最常见的是腌酸菜、腌竹笋、腌 鱼、腌猪脚等。最有特色的是腌牛脚筋:以滚开水烫泡、用火燎烧、冷水浸泡等方法,刮干净牛角上的毛,然后切之为条状煮(火巴),以淘米水浸泡数小时后,清洗、晾干,与姜、蒜、辣子、花椒、盐等调料拌匀人瓮,密封瓮口,半个来月即熟。其色乳黄,人口既有韧性感而又(火巴)绵,其味甜中带酸,辣咸适口,是下酒的佳品。
次说"烤"。香茅草烤鸡是一道风味菜。用西双版纳、德宏等地特产的大枫茅,捆于褪洗干净、肚内填以各种调味料的嫩鸡上,抹上动物油以中火均匀烤之,温度使调料味由内向外散出、香茅味由外向内渗人,肉质酥脆沙嫩,香气氤氲充盈,别的地方无法仿制,是真正的地方风味.烤鱼、烤肉、烤缮……在西双版纳和德宏等地,真正是无烤不成宴。
再说"炸"。最习见的傣家炸食要数炸牛皮,将剖洗得干干净净的水牛皮煮得熟透,多切为条状晒干,可以较长时间存储。食用时,先以冷油炸之,捞出锅后再以热油炸之,即成又泡又黄、酥香梆脆的下酒菜,蘸以番茄喃咪,可谓五味俱备。用以煮汤,类似内地的"肉叶子",到西双版纳和德宏的游人,没有不尝上一回炸牛皮的。最使人开眼界的是油炸知了背肉馅:将知了(鸣蝉)去翅去脚,用刀将其背部划开,嵌迸肉"末与调料,再将知了的背合拢,捆以细蔑绳,放入油锅中煎炸成深黄,色润油亮,肉松皮脆,酌一盏米酒,慢掇细品,既有味道又有营养,爽口怡神。傣家人说,西双版纳、德宏等地的水略带碱性,故于该地吃油炸的食品,体内不会生"燥热之火"。这话或许不无道理。
多有生食,是傣家食品给人的深刻印象。傣族地区称为"帕宋"的酸脯菜当然是可以不加烹煮就吃,"帕"是"菜"的意思,"宋"是"酸"的意思。"很酸"的胰菜,在热带竹楼上吃,那是适逢其需。此外,难以计数的大量野·菜如叶子上有细细绒毛的茶叶菜,可以人药的荆芥、水香菜、香辣萝、缅芜要……常常都是拌以哺咪或其他佐料生吃。最好吃的生吃食品之一是青蛙肉剁生,用剁细的蛙肉与切细的葱、姜、芜要、花椒、辣椒面、盐等拌匀,再放人少量柠檬水搅匀,将生猪皮刮洗干净,置于火上烤,待肉皮变成乳白色,略带透明,即取出切成薄片与青蛙肉拌和,鲜甜清脆,酸辣开胃。其他如猪肉剁生、牛肉剁生、鱼肉剁生、马鹿肉剁生……凡肉食均可做剁生,要旨在于讲究肉的新鲜。动物不同,"剁生"味道各异。肉食生吃,内地在古代办风行,如秦末在项羽的鸿门宴上,樊啥"发指毗裂"食"生贵"即生的小猪腿,体现一种粗豪勇武之风。傣族将肉剁而食之,就细致且考究得多了,这大约与傣族的温婉平和有关。日本人也食生鱼片蘸之以芥末等,日本学者寻文化之根,在习俗对比上就很注意傣族的肉食生吃的风俗。看来,吭生肉不仅是一种食物制作方法,而同时具有历史文化传承的某种痕迹。西双版纳和德宏一带,还吃一种令内地人膛目结舌的食物----"撒撇",是将牛小肠中业已经过胃的消化、与肠液和胆汁搅和过的积存物取出,压挤出其深绿色液体同剁碎的牛脊肉加蒜、葱、辣椒等各种调料均匀拌合,即可生吃,其味苫凉,却有一种无可名状的特殊滋味,在当地亦属不可常得的剁生也可以将"撒撇"同米线拌和一道吃,真是特殊的调味液、奇异的滋味。生吃之俗,还依稀保留着人类童稚时代饮食方法的某种淡淡的胎记,不过是更加精致化而已。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西双版纳地区布朗族的烹食方式上,还保留着更古朴的介乎"火烹"与"石烹"之间的方法,这就是卵石鲜鱼汤的制作法:将火塘内一枚枚清洗干净的鹅卵石次第投人盛有清水和鲜鱼的容器内,使水保持沸腾,然后将烧红的盐放入容器申,鲜鱼汤便告做成。吃这道菜,使人有一种跨越时间隧道回到远古时代用餐的遇想。人类在烹锤方式上,起初是不加烹调的生食,还带着动物界的食法遗存,之后是烧烤加熟的人烹。恩格斯说:"使用火,最终将人与动物区分开来"。从而使肉类在肠胃的吸收率据说从23%左右上升到86%以上,并且美味感大增。"石烹"在之后出现,一种是湿式石烹,如布朗族的"卵石鲜鱼汤",一种是干式石烹,即以薄石板作导热媒介加工食品。一般认为当金属器皿出现后,以金属炊具为容器,其导热系数大增,从而使"袖烹"迅速发展,油炸食品成为代表,这就更晚一些。掩渍属发酵食品,与从"火烹"到"石烹"、"袖烹"时间稍参差而并列发展,如是观之,西双版纳及德宏地区各族的饮食特色及烹证方法,简直就勾勒了一条烹饪发展史的粗线条。都市大宴,烹饪精巧繁复,千滋百味美不胜食,但往往也就少了原朴的饮食之"根"的那种悠远韵味。西双版纳、德宏在不经意中"把根留住”-----饮食文化之根,这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