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文学里,中国文学以茶为灵感,西方文学以咖啡相伴。咖啡在世界贸易中仅次于石油;而咖啡在文学作品里则扮演象征符号与隐喻,反映人物的性格、生命的悸动、所处环境的氛围等等。海明威在《战地春梦》里闻到咖啡香,嗅到了黎明破晓的味道;一杯热咖啡让康拉德在《海的镜子》里感受那种扬帆而去,北极、大地、海洋之心与自己的心田结合;葡萄牙作家萨拉马戈在《诗人雷伊斯逝世那年》以咖啡作为离别生命的礼物:“假如还有一小时生命,我愿意用来换取一杯咖啡”;德昆西的《康德晚年》述及哲人逝去前对咖啡的眷恋和临终习俗;一如西班牙诗人罗卡,在西班牙内战爆发时被人暗夜掳走,一句“给他喝咖啡、越多越好”预示他将遭不测的黄泉路;塞拉的《蜂巢》,一群漫无目标的人群只有挤进咖啡屋里,才有点生命的气息。
许多散文描写文学咖啡屋与文人的关系互动,几乎囊括欧洲东西南北的重要咖啡屋,似乎只有伊比利缺席。
马德里的“希鸿咖啡屋”从一八八八年创业迄今,走过一百一十八年的历史。它的创始人彼时还到西班牙殖民地的哈瓦那取经,习得咖啡制作的各种技巧,以北部故乡“希鸿”为名,在马德里最美最大最繁华的“清幽”大道(Recoletos)开设希鸿咖啡屋,的确给人一展鸿鹄之志的希望。
地上地下共两层的希鸿咖啡屋,有咖啡屋也有餐厅,便利餐前一杯,饭后续摊,它陪伴西班牙当代、近代文学的重要阶段:十九世纪末“白银时代”的写实文学,二十世纪初,有着和“五四运动”一样政治文化背景的九八年代文学;一九二○、三○年代诗全盛时期的“黄金世纪”,更不用说战后小说和后佛朗哥时期百家争鸣的新文学。内战爆发前夕,空前拥挤,文人齐聚喝咖啡,彼此取暖,亦互道珍重;内战后读书会繁荣时期,咖啡屋成为文友先睹为快,朗诵传阅作品的实验室;也是读者可以不期而遇,见到心仪作家的必经之地。正因希鸿咖啡屋是一个不需要约定就可以约会的地方,它却曾让海明威却步,深怕一进去就出不来。
希鸿咖啡屋成为文学的温床,酝酿无数的西班牙文学,在百年庆时它成为文学的主角,文人为他喝彩,《希鸿咖啡屋》变成一部传记作品,记录它的文学轨迹。一首献给希鸿咖啡屋的诗记录曾经驻足过的人共同的记忆和心声。
我活在不同世代中
有些许已归于永恒
属于我的岁月情怀
那是一个奇数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