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大理南门的大街一直往前走,大约150米处有一条和它垂直的小街,那便是有名的洋人街了。
一条非常狭窄的街,弯弯曲曲,街边和街上的人都是风景。保存完好的白族(也有纳西族)古建筑里的俱乐部、餐馆、酒吧中,合着熙熙攘攘的中国人、外国人流,刹那间的时空倒错强烈地冲击着你的头脑。
去到“蓝色”咖啡店,空气里流淌的是酸酸的爵士乐和暖和的咖啡香。随意地从墙角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是《碧鸡漫志》,叫上一杯滚烫的云南地产小豆咖啡,将手臂贴在早已磨光的矮旧桌面上,轻轻翻阅。一边是书里的物转轮回,一边是口腔里苦涩的甘美。很有一些超然遁世、天地在胸的感觉。
这样的地方不宜久留,只因它太美。“阳光”咖啡店卖的东西却不一样:各种各样的鸡尾咖啡。之所以不叫花式咖啡,是因为它没有严格、正统的搭配原则,一切全凭店主或你的喜好。
要了一杯摩摩(不是摩卡),端上来一看,卖相不错,一种酽酽的液体,呈琥珀金黄,上面还洒满了一些类似麦片的小颗粒。轻轻抿一口,首先是姜汁的辛辣,然后是茶的清香,嚼一嚼乳扇的颗粒,最后,是那若即若离的咖啡气息在你的喉间萦绕。非常古怪的一种饮料,可却又忍不住一口一口将它喝完。
很适合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喝这样一种咖啡,交错、混乱,却又布满活力,或许,这也是一种不留痕迹的地道?
明明身在云南,最后去的那家咖啡店却叫“西藏”咖啡店。店门口像是一个染坊,桃红、火红、血红、碧绿、橙黄、水晶紫……全是一些最刺眼、最明亮、最浓艳的颜色,像经幡一样花花地飞舞、泼洒。服务员卓玛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不是很漂亮,但非常可爱。在这里,你的心仿佛也同那西藏的阳光一样,一下子透明且轻灵起来。上来两杯不一样的液体。卓玛告诉我是辛迪亢威和纽迪亢威,让我先喝那杯深色的。很怪的一个名字,就要它吧。一下子咕噜了一大口。刚到嘴里,觉得上当了。苦,只有苦味,除了苦还是苦。不是咖啡的那种,每一个味蕾仿佛都在受摧残,嘴唇已经木了,舌头发硬,喉咙收紧,还有一点想流泪的感觉。我敢打赌,这是我所喝过的最糟糕的东西。
看着我深锁的眉头,卓玛笑着让我再喝那杯透明的液体。这一次学乖了,用嘴唇沾了一点点,没什么感觉,又喝了一小口,有点甜,索性再来一口,天啊,我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啊!先前那种吐不出的苦一扫而光,不仅如此,只觉得口腔的每一寸地方都被侍弄得服服帖帖,是甜味,但又不全是,余香满口,凛冽地直入鼻息。让你不禁产生感恩的遐想,太奇妙!
“辛迪亢威,纽迪亢威是什么意思?”我问卓玛。
“是地狱、天堂的意思。”很明显,那让我满口余香的透明液体就应该是“天堂”了,我手指着它问:“那它是用什么做的?”
“那只是一杯白开水。”
想必是痛苦之后,白水也会变甜吧。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却同样布满了玄机。拿着这样的一杯渗透了东方禅意的咖啡,来抚慰咱们自己的口、舌、胃,只觉得灵魂也能得到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