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眼拙,经常把水蛇、黄鳝、泥鳅搞混,害得小伙伴们到郊区捉鱼时不肯带我,最多也是让我站在岸上给他们“站岗放哨”,大凡他们有所斩获,总会扯着嗓门让我接收,然后放在鱼篓里。
后来我明白了,其实他们不带我只是个借口,每次战利品中很难见蛇鳝鳅这类的。水蛇虽然没有毒,但上海人很少吃,而泥鳅土腥气太足,黄鳝其实大多生活在水稻田里,河沟里虽有,但滑唧唧的,很难抓。
当时上海人很喜欢吃黄鳝,小菜场黄鳝摊天天排队,不过都是等划鳝丝的,而且卖出来的鳝丝连肚肠也不挖掉,爱买不买。
鳝丝有清炒混炒之分,清炒不用解释,自然是纯鳝丝,混炒有二混三混之分,二混通常是加茭白丝,三混则又多了青椒或者干丝。
说到炒鳝丝,家里的不能跟饭店相比,就连名字也两样,店家叫炒鳝糊,或者叫响油鳝丝,一盆清炒鳝糊上桌,大师傅用滚烫的麻油往上一浇,再洒上一些胡椒粉,吱吱升起一股白烟,这种美妙在家里是无法体会的,我估计现在的铁板烧都是受到启发,是徒子徒孙。
本帮是炒鳝糊,淮扬帮是炝虎尾,都是拿黄鳝为主料的。所谓炝虎尾也是炒鳝丝,只不过鳝丝切得长一点,有十来公分长,炒做时不像本帮那样浓油赤酱,口味比较清淡,讲究原汁原味而已。
但是最好吃的还是在民间,小时侯隔壁周家阿爸,伊是真正的上海滩老克腊,很会享受生活。他把粗黄鳝切成段,再把五花肉切成小块,一起放在锅里红烧,小火炖,不停翻,个把小时才出炉,烧好的鳝段与大肉互相渗透,鱼中有肉味,肉中带鱼鲜,当时有种吃耳光也不想放的感觉。
说实在的,现在本人有些忘本,看到黄鳝实在提不起精神来,那次在外面吃了一碗鳝丝面,一股木乎乎的感觉。黄鳝没有过去好吃几乎是我们这拨老吃客的共识,是条件改善嘴巴刁了,抑或是生物进化,很难界定,反正阿拉不再喜欢。那次到了沪上某淮扬名店,吃了炝虎尾,感觉也并没有冲动,厨师还特意介绍,该店的黄鳝虽不是野生,但是定点的,绝对不吃避孕药,而且饭店买来后,要在水池里养个两三天,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吐干净。忍不住又瞎想,不吃药吐什么,还不是担心。
一度成为上海人美味经典的黄鳝,现在遭到如此冷落,说不出是进步还是悲哀。